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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心不曾柔软19

2009年01月02日 手机小说 暂无评论 阅读 1 次

   曾小明问我:“说话方不方便?”
   我说正跟客户谈事情,什么事?
   “那不多说了,”他压低了声音,“下午3点,你到江边等我。”
   人生如水,脸越洗越白,心越淘越黑。37年红尘颠倒,我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我总是希望坏人得手,希望所有的罪恶都不被惩罚。有人强奸,我就希望既遂;有人密谋抢银行,我就希望劫匪成功;反腐剧里有许多坏人,贪污受贿,花天酒地,包无数二奶,我从来不看结尾,总是希望他们一生平安,永远不会败露。
   那是电视剧,所以坏人都没有好下场。但我过的是生活,生活里永远坏人当道。
   贺运发诉杨红艳案开庭了,老贺十分激动,几次站起来慷慨陈辞,说杨红艳轻浮淫荡,卑鄙下流,还说她阴险毒辣。这案子是公开审理,来了不少记者,全在后面捂着嘴笑。我也没制止,反正这案子的宗旨就是出口气,替他找个大骂一通的机会,爽了就算了。杨红艳没到场,找了一个年轻律师,口口声声指责老贺“搞人身攻击”、“诬蔑诽谤”,还说要提起反诉。庭上的法官也不怎么严肃,小书记员一边记一边抿嘴偷笑。辩论到关键处,我说要当庭提交证物,对老贺使个眼色,他哗地抖开床单,庄严宣告:“这就是,杨雪琪,啊不对,杨红艳,留下的,证据!我申请法庭做那个那个……什么A的鉴定!”老兔子一急,把“DNA”都忘了。满堂哗然,不少记者偷偷带了照相机,一时间快门乱响,灯光频闪,审判长猛敲法锤:“不许拍照!不许拍照!”我咧嘴大笑,被审判员狠狠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含羞不语,作老实状,作天真状,作无知少女状,江湖人称“魏大状”。
   这案子就是胡闹,胜诉败诉无所谓,重要的是事后的新闻发布会,都市报、新报、快报和电视台都来了人,我让周卫东准备了20个红包,有400的,有300的,按人下菜碟,老贺掏钱时十分心疼,问我:“这钱应该你出吧?我都给你办案费了。”我大怒,心想这老兔子,睡女明星几百万都不在乎,办正事几千块都来酸唧,怪不得任红军说他“鸡巴比脑袋大,心眼比钱眼小”。
   靠着那几张来历不明的批文,任红军把文章做得天大,前两天报纸上已经登出了信鼎实业集团的招聘广告,占了整整一版,旁边还有一张组织架构图,规模十分唬人:该集团资产数亿,下辖信鼎农艺、信鼎外贸、信鼎绿色食品等十几个公司,财务、法务、人力资源等十几个部门,招聘的人员上到总经理,下到清洁工,他本来还想让我做常年法律顾问,我坚决推了,我认识他十几年了,相知甚深,知道这事不可挂名,太危险。万一将来东窗事发,他腰缠千万,大可一走了之,我却有根有底,跑都没处跑。
   曾小明找我就为这事,他最近从别的地方弄了将近100万,不敢花又不敢存,想打进任红军的公司里转一圈,说白了就是洗钱,弄不好还可以再赚一点。这次是真正的钓鱼,江阔无人处,风起云飞时,我们一人一条钓竿,身边无花无树,美国中情局都没法窃听。我摘下一条半斤多的鲫瓜子,说你省省吧,你还不了解任红军这惯犯?一骗到钱他就飞了。把他的事简单说了说,曾小明瞠目结舌:“他也太大胆了吧?行骗还这么大张旗鼓?”我说这是什么年头,假的才要大张旗鼓呢,不做广告他骗谁去?他现在只是手里没钱,要趁个百把万,他敢上中央一套!曾小明吐吐舌头,也钓上一条鱼,问我:“那你出个主意吧,这钱怎么办?”这些年我也帮人转过几次账,本市律师实行合并税制,就是“包税”,税率还不到10%,比作家写书的所得税都低,洗钱非常方便,去年通发集团的法务主任姚天成从我账上转了60多万,连丁老色鬼都不知道。不过按曾小明的脾气,这点税恐怕他也不愿意背,还是别开这个口为妙。我说现在股市这么旺,你弄个身份证,开个账户,买点能源股、银行股,一来不会亏,二来不好查,不挺好吗?他笑起来,说行啊,交给你办了。我说别的可以,股票这玩艺儿你得自己来,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兄弟也不行,万一有个涨了跌了的,怎么跟你交代?
   这事推得极巧,武林人称“四两拨千斤”,他无话可说,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听说冯佳让一个老板包了?”我干笑一声,说这事你就别想了,实话告诉你吧,她进电视台是我推荐的,人家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女记者,女明星,上电视,出镜头,不就是想攀个高枝儿吗?他叹了一声,我说你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好歹睡过了,丢下吧,改天我再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年轻漂亮的女律师怎么样?建设口的,为人相当淫荡,干了不到一个月,已经搞定了两个法官,用句股票术语,那叫“一阴夹两阳”。他听得两眼闪亮,让我立办,我笑笑,随手拨通了赵娜娜的电话。
   上个月到蓝海小区缴物业管理费,顺便看了看冯佳。这世上有两种女人,一种是上床之前拒人,上床之后腻人;另一种恰好相反,上床之前热情如火,上床之后冷若冰霜,冯佳就是这种,大概是经历的男人太多了,上的床太多了,人间阅尽,总遇不到一个满意的。我见了她总有点讪讪的,也不知为什么,虽然她免费住着我的房子,水电物业费还要我掏,虽然她从我手里拿了3万零6百,服务也不到位。可我就是有点难为情。简单聊了两句,连茶都没倒一杯,她就赶我走,说急着上班,要洗澡换衣服。我笑了一声:“你洗澡还怕看?”“你”字咬得重了点,她勃然大怒,说我就知道你他妈没安好心,你不是不吃回锅肉吗?想看我洗澡?行,一万块!我饮恨而去,心想撞进黑店了,一万块看次洗澡,他妈的,洗的是蒙牛优酸ru么?是三精口服液蓝瓶的么?是孙二娘的连锁企业么?上过电视很了不起么?
   晚上要做节目,我穿上1万3的西装,打上1100的领带,肖丽怯生生地笑了一声,说这衣服不配你,还是那套咖啡色的好看。我说这可是我最贵的衣服,除了你手上的戒指,咱们家没有比它更贵的了。我一直说那戒指售价22688元,这是我说谎的诀窍之一:坚定。数字具体到个位,细节详细到表情,对方决没有怀疑的道理。诀窍之二是要反复提及,这个月我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总说我小气,两万多的戒指也给你买了,还想我怎么样?”她频频点头,深信不疑。昨天到楼下吃饭,隔座一个胖女人戴了颗钻戒,我比较了一番,说你看,那颗肯定不到半克拉,比你的差远了,毕竟两万多的东西,钱好,货也好,我对你够意思吧?肖丽望望我,赶紧低头喝果汁,眼圈都红了。
   这些天陈杰一直没动静,如果他上门勒索倒没什么,大吵大闹我更不怕,轻诺必寡信,色厉必内荏,态度嚣张只能说明他缺乏底气,反倒这么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发,实在是让我心虚,感觉莫测高深。昨天晚上跟肖丽长谈了一次,把陈杰的三姑六姨、脚气痔疮全都摸了个遍,是时候找退路了:就算最后不得已要给他40万,我也得知道他躲在哪儿。肖丽还特别告诉我一个细节:陈杰极其怕蛇,不敢碰,不敢吃,看一眼都魂飞魄散。大学时他们班有个捣蛋鬼,弄了条假蛇偷偷放在陈杰座位上,当时正在上课,教室里寂静无声,忽听一声尖叫,陈杰一跃多高,撒腿就外蹿,满头的毛都竖着,后来还和这捣蛋鬼狠狠打了一架,背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我的师父秦立夫说过:没有搞不定的人,是人就有弱点。我知道江北有个蛇餐馆,位置偏僻,老板养了很多毒蛇,跟我也算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出钱雇几个人,弄个笼子,放上几百条毒蛇,再把这小王蛋丢进去,吓不死也得咬死,咬不死也得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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