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打眼-平安大街爆笑故事之一
文中提到的晚明天启年间的民窑青花瓷盘,很有点意思。因为那个时期政局动荡,民不聊生,民众向往着一种勤劳耕作、安居乐业的生活,于是在一些陶瓷的绘画上常出现“渔樵耕读”的题材,很有时代特色,亦属难得。这就不难想像我为什么花上“重金”(十块钱大票儿)购得这只珍贵标本了。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后期,在老北京城的腹地,西起官园东至东四十条,建成了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平安大街。这条大街的建成,不仅为古老的北京城增加了一处亮丽的景观,还“培养”出了一批像我这样专门收集碎瓷烂瓦的淘宝人。这条大街的地下,兴许以前从来没被挖掘过,竟然出土了那么多的古瓷碎片,据说令很多的考古工作者都始料不及。
其实这也没什么神秘的,出土的碎瓷烂瓦不过都是古人遗留下来的“生活垃圾”,只是这“垃圾”太有意义、太有价值了,每一块瓷片上都饱含着那个时代的文化信息,让人着迷,令人对先辈们肃然起敬。
来平安大街淘宝的人,可不是就我一个,八方英雄、四海侠士都云集于此,常和我在一起的就有老闫、老万、老李、小张等等……大家都看好这块宝地,当然不乏想借此发财的主儿。开始人们是自发地在工地捡瓷片儿,你争我抢的,常闹得脸红脖子粗。
那些干活的民工就跟看耍猴的似的看我们,说:“你们城里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下了班不早点儿回家搂着老婆亲嘴儿去,没事跑到这里捡碎碗茬子,就跟抢金子似的,还打架!有病吧?”
就在大家打成了一锅粥的当口,我第一个跳出圈儿外,小声地对民工们说:“他们都没病,就我有病,我脑袋里进水啦,这叫‘脑积水’。我想请你们帮个忙,挖沟的时候如果挖出了碎碗茬子给我留着,我买!五毛钱一块,块儿大的还可以单加钱。”民工们一下子就都乐翻了。
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人们都说:姓白的这小子难道是三头六臂?怎么便宜都让他一个人给占啦?嘿——原来丫玩儿的是“市场经济”。于是朋友们就竞相效仿,公平竞争,不再为一块半块破瓷片打架了。至此,平安大街的建设工地,每逢日落黄昏之际,这里就变成了“自由市场”,比潘家园都热闹。
那年夏天的某个闷热傍晚,我带着一帮朋友开着我的那辆破车来到平安大街的工地,发现这里已经云集了不少淘宝人。人们你五毛我一块地正在交易着,买卖做得是热火朝天。有一位年轻的民工找到我,掏出来一块瓷片问我要不要,我定睛一瞧,哟!晚明时期天启年的民窑青花盘子。这盘子的口沿处虽然破损,但盘心儿尚为完好,古朴的笔法绘出了一幅“渔樵耕读”中的“渔樵”图案,太吸引人了。
遥想那明末的天启年间,社会动荡不安,百姓民不聊生、朝廷风雨飘摇,这块破盘子上的寥寥几笔,却勾画出了当时人们企望安定生活的心态。其实后来的崇祯皇帝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不是不想给大明朝构建个“和谐社会”,只是积重难返,气数已尽……您说说,这块盘子破虽破,可是不是特有历史价值?特有“教育”意义?我怎能与它失之交臂!
“多少钱?”我问道。
“一张大团结。”(十元钱)
说实在的,我也嫌贵,那时候的十块钱可是真当钱。民工们也真聪明,价值观念特别强,昨天还弃之如敝屣的破碗茬子,今儿个就当成了买卖做。唉——没辙!谁叫我好这口儿呢?于是我一点都没犹豫,将一张“大团结”递了过去,买下了这块我钟爱的青花瓷片。
哎哟喂,可了不得喽,这下子可是炸了窝啦,人们立刻就跟我汆儿了,包括我带来的那几个朋友在内。
他们指着我的鼻子骂:“小白脸儿,你想干吗?你这是搅了大家伙儿的买卖呀!你这么舍得给钱,以后大家还怎么买东西?你这叫哄抬物价知道不知道?!”于是,我的衣服扣子都被人给扯掉了。
怎么茬儿嘿?想动胳膊根子?想打架?那会儿我年轻气盛,不懂得“经营之道”不说,而且是一意孤行,就不怕有人敢跟我翻脸,爱他妈谁跟谁!
大家伙就不言语了,也不理我了,并且从此对我是憎而远之,我组织的这支“淘宝小分队”也开始分崩离析,各自为战了。
看来这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扰乱了原本平静的“市场秩序”。从那个傍晚以后,平安大街出土的碎碗茬子,一夜之间变得是洛阳纸贵、陡涨三番,块儿八毛的买卖没人做了,因为民工们普遍认识到了碎碗茬子所能产生的经济效益。
当然,那些舍不得花钱的淘宝人就中途败下阵来,他们能不恨我吗?走在拐弯抹角的僻静地方,没被人家从背后拍我一板儿砖,算我的命大,或者是人家觉悟高。
淘换瓷片儿的人们不再争斗了,但民工们却打成了“热窑”。
日日收工回来,他们每人大抵都提溜着一口袋瓷片儿,工棚里偷盗的情况时有发生、械斗事件亦不罕见。
唉——罪在我也,始作俑者在我也……
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耐不住寂寞。没有人跟我玩儿了,这可不成,无奈之中我想起了邻居老李。
老李者,一文弱书生是也。性情温和,甚得口碑,亦酷爱收藏。只是他近来身体欠佳,为风湿病所累,行动多有不便。老实讲,先前我很少约他出来是嫌他累赘,可见我这人多不是东西了。
我决定带着老李出征的时候,正赶上平安大街挖到了北京四中的后身儿,即明代的“西什库”旧址。早有听说,这西什库一带原本是明代皇宫的十大库房,有瓷器库、火药库等等。
据历史记载:在明初年间,火药库曾发生过大爆炸,此处被夷为平地,大量的明代瓷器碎片就被埋入地下。其中有一种产品,是令所有陶瓷爱好者垂涎三尺的,叫做“洪武釉里红”。传言四中当年在扩建其操场的时候,挖出过不少的“釉里红”瓷片,某海外收藏家用一辆奔驰汽车换了几大筐。
故事未必真实,但是那些埋于地下宝藏的价值却是不容争辩的。于是,在这一带连目不识丁的没牙老太太都知道:您问的是“洪武釉里红”的瓷片?——那可是宝贝、是“刀勒”、是外汇券儿……
所谓“洪武釉里红”,确切地说是洪武瓷器中的一个名贵品种。洪武乃有明一代的开国之朝,朱元璋定鼎南京,从公元1368年至1398年的三十年中,一直在江西的景德镇烧造官窑瓷器,以青花、釉里红、红釉及釉上红彩等为主。因为距离元末太近,所以不少瓷器曾被误断为是元代的。其实,太祖朱元璋是最讲“消国气”,占领中原后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命令大将徐达将元大都荡为废墟而后快,看来他是不想“沾”当年忽必烈留下的“光”。那么其陶瓷烧造既为“国器”,自然更是要多少有所区别了,例如在瓷器图案的装饰方面,改变了元代那种层次繁多、花纹满地的风格,明眼人还是可以细辨出来的。
老实讲,这个时期烧造出的青花瓷器,反不如元朝的好,可能是因为战乱原因,景德镇的工匠都跑得都差不多了,即便逮回来几位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督陶官再一吓唬,得——这工匠们的手艺就更“潮”了,于是烧出来的青花色泽多偏于灰暗,不甚美观。为此是否惹得龙颜动怒?是否为此开过杀戒?我不敢瞎说。但也许是“将功补过”吧,这青花虽没烧好,可那“釉里红”却烧的着实不错!比元代的强多了,所以,就给后人留下这么个概念:洪武釉里红——美!洪武釉里红——值钱!!
于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那还用说吗!我们赶上的可能是位于北京城腹地的这条大街几十年当中的最后一次大兴土木,人为地将这段历史撕开了一道缝隙,给了我们一次“触摸历史”的机会,难道这不是幸莫大焉?
老李听我这么一讲,早把躯体上的病痛置之度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你这个人呀,就是够哥们儿交情!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天天儿往平安大街的工地上跑,可谁也不想着带上我去,嫌我老李是累赘呗!今天这是怎么茬儿嘿?该不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今儿晚上就干吧!”
看来他比我还着急。
“好!行动就在今晚,谁咱也不招呼。目标——平安大街的四中后身儿,暗号——釉里红。不过,您这个腿脚,成吗?”我关切地问道。
老李坚定地说:“怎么不成?我头出发之前先来它两粒‘芬比得’强行镇痛,这叫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下担架。实在顶不住的时候,我就躺在您的‘担架’里,您不是开着那辆破车吗?”
嘿——他想的可真叫美!
当晚,老李就忍着风湿腿疼,被我给忽悠上阵了。虽然他事先吃了药,但是看得出来他仍旧很难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十分吃力。他就总跟我说:“你先头里走,头里走……”咳!要不以前我怎么不愿意招呼他老人家“出山”呢,这哪里是去淘宝,简直是受罪。请神容易送神难,没辙,将就着走一趟吧。
到了平安大街东官房一带的工地,天已经暗了下来,四周是黑灯瞎火的,老远能看见工棚方向有一点亮光,我们就一脚深一脚浅地奔着亮光去了。老李本来腿脚就不利索,再加上他这个中年知识分子还是个度数挺深的“四眼儿大花猫”,这下子可是要了命了,我搀着他就跟当年红军长征过草地似的一步一试探地往前挪。
老远就听见工棚里人声鼎沸的,想来“釉里红”的交易早就开始啦,我真想一个健步冲进去,分开左右人群,将所有的宝贝尽收囊中。可眼下却得顾及着老李这么个累赘,是急不得恼不得,谁让他是我请出来的大仙“铁拐李”呢?
老李也非常不好意思,一边吃力地向前挪步,一边直往嘴上抹蜜,一个劲儿地念叨:“好人!好人!我今儿个要是淘着宝贝,立马分给您一半。”
这“蜜”抹的,他也不怕把我给齁着?哼!
我就说:“您别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您就快着点儿走吧,您简直是我一个人儿的大爷,要活活急死我也。”
好不容易挨到了工棚的大门口,我对老李说:“进了这道门,咱可就谁也顾不得谁了。注意啊,咱们是各自为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准放空枪——开火!”我就不管不顾地奔了进去,那老李自然紧跟着我,也跌跌撞撞地奔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工棚,东西纵深足有百十来米,人一进去就淹没在了嘈杂的买卖声中。几个熟悉我的民工迎上来问:“您今天怎么迟到啦?看看我们这里够多热闹!”便拉着我挑选瓷片。
找了个空当儿,我偷眼看了老李一眼,这位仁兄正被人家指引着,一瘸一拐地向工棚的深处“挺进”。我心想:今天晚上这么大的运动量,对他老李来讲,的确是个考验,真够难为他的。谁有病谁自己知道,我有点儿心疼他了。
几个民工捡回来的瓷片,被我挑来挑去,竟没有一块中意。这“釉里红”都哪儿去了?我怀疑今天真来晚了,便宜都让人家给占完啦。心里边是老大的不高兴,开始后悔带着老李出来,就埋怨老李那“利索”的腿脚。抬头想看看老李这会儿能在哪儿呢?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忽然有人招呼我说:“您带来的那位老兄,今天可是发财啦。他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两麻袋的瓷片,我们可都看见了,全是带着‘红’的那种!”
我的脑袋就“嗡”的一下,血撞面门。
心想头一回出马,老李就碰上运气、老李就找对地方了、老李就真的发财了……于是心理上产生了巨大的不平衡。不成!见面分一半儿,这可是他老李自己说的。
在人群里扒拉来扒拉去,我终于找到了老李。老李的模样已经没法儿瞧了:满头大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俩眼睛放着绿光,二眸子左一顾右一盼。手里边拎着两只麻袋,大小就跟两个煤气罐差不多,想来这分量恐怕也轻不了。提拉得动吗,就他老李这副身板?
老李突然发现我站在他面前,着实吓了一大跳,忙用两手捂住麻袋,诚惶诚恐地说:“你忙着去吧,我这里挺好的,不用您惦记。”
我说:“我不惦记您行吗?这间工棚里,就这么一点好东西,还都被你给撮堆儿啦,当我不知道?”
老李咧着嘴说:“老弟呀,此话差矣。你们见天儿的往这里跑,收了多少的宝贝只有天知道,你们谁跟我讲了?谁舍得分给我一块儿了?哦——现在看着我这两麻袋瓷片眼儿馋了,我可告诉你啊,没门儿!”
嘿,真是的,得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
我坏笑道:“老李同志呀,没有我您今天来得了吗?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再说了,这两大麻袋的瓷片儿,您无论如何也拿不动不是?得嘞——我好人做到底,我帮您拿吧。”说着话我伸手去抓地上的一只麻袋。
老李一屁股坐在了上边嚷道:“不用!不用!你少来这套,我明白,你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儿。你甭管,我自己能行!”
“好心当成驴肝肺,您成!您自己走!!回去可别说我没照顾您啊。”我真的恼了。再看老李,他抓起来两只足有几十斤重的麻袋,挺起胸膛径直朝外走去……
我们的这位老李呀,真乃英雄也!踏着茫茫的月色、沿着崎岖的工地,他竟能一溜歪斜的、风摆荷叶般的——走了。从身后望过去,只见他忽而金鸡独立,忽而累马掀蹄,夜幕中留下一串串“优美”的造型。
哇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是文化的力量?是收藏的力量?还是他知道了那“洪武釉里红”的瓷片儿,有着跟“大奔”可以媲美的——价值的力量?我才发现,这被人称作是碎瓷烂瓦的瓷片儿原来可以起到“止痛”的作用,疗效比什么药片儿强多了。
“哟——哟!您慢着点儿,为这两口袋破瓷片儿,回头您再摔一个大马趴,不值当的嘿……”我一边嚷着一边追,竟然追不上他。脚底下一“拌蒜”——吧唧,倒是我趴下了。
爬起来我就跳着脚骂:“老李喂,你——你丫可真是神啦!我打心眼儿里边怀疑,您以前是不是在装病呀?”老李并不理我,提着两只麻袋,勇往直前。
来到车上,老李把他那两只“老寒腿”往两只麻袋上一搁,就跟上了锁一样,谁也别想再碰它们。哥俩就此呕上气了,一路无话。
回到宿舍楼门口,我诚恳地对老李说:“老兄呀,不是我挤对您,这两个麻袋就是打死您,您一个人也搬不上去!何苦呢?还是让我帮着您吧。”
老李说:“我知道打死我我也搬不上去,可打死我也不能让你给它们搬上去。谁知道您是往哪儿搬呀,回头都搬你们家去了,我找谁哭去?”
我说:“瞧您这个小心眼儿哟,早知道您是这么瞧不起人,我真不该拉着你往外跑。”
老李就说了:“老弟,刚才我说过,要是我今天得着了宝贝就分给你一半,那可是开玩笑呢,您可不能当真呀!”
我说:“您是我的亲哥哥成不?得着宝贝我替您高兴,将来发了财真买上‘大奔’了,我给您当司机成不成?这‘釉里红’虽然是我朝思暮想的好玩意儿,可我还真是从来没正经把玩过。您就让我好好的瞧瞧,开开眼,也不辜负我今天大晚上的给您当了一回‘碎催’(北京土话,佣人)。”
老李就叹气说:“得了,依着你吧,到时候可得说话算话!”
来到老李家,家人都已经入睡了。
我们俩轻轻捻亮灯光,将这两只麻袋放在屋子的中央。老李一边解麻袋一边叮嘱我说:“小子啊,等会儿看见了宝贝可不许起贪心!不许到外边瞎嚷嚷去!其实我也不会白了你,挑几块颜色好的我送给你,说好了,就几块儿啊,我给你什么是什么,不许没完没了!”
我就差给他老人家磕头了:您到底还让不让我看呀?
老李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一只麻袋——哗啦,将里边的瓷片儿都倒了出来。随着一抹红光掠过,我们两个人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大小跟四只烧麦差不多,脸都快贴着地了……
咦?这好像不是我们想像中的“洪武釉里红”呀,分明是一口袋过去老百姓家里使用过的红花大碗的碎片儿,真让民工们说着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碎碗茬子!这种红花儿大碗我小的时候都用过,文革以后才被淘汰,那上边的红彩是“釉上彩”,跟所谓“洪武釉里红”不搭界。
——哗啦,再打开另外一麻袋看看?结果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老李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老李呀老李,是您自己打了眼?还是让人家给调了包儿?您可是一直的攥着这俩口袋没撒过手,上哪儿“调包”去呀?!明白了:一定是您老人家的眼神儿不好使,愣把个二十几年前的红花儿大碗的碎片儿,错看成“洪武釉里红”的碎片儿了,结果是“眼神儿”跟“愿望”开了个大玩笑。
这玩笑还把我也给绕进去了,您瞧瞧哥俩的这点儿臭德行,全暴露了!亏得没有旁人跟着。
看着那满地破碎的红花儿大碗,我既失落又庆幸。失落的是:激动了半天,屁也没见着。看来这“西什库”的旧址,早让人挖干净了。庆幸的是:如果他老李的这两麻袋瓷片儿真的都是“釉里红”,那还不得把我给馋死?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通过我的“帮助”,让别人得了大便宜(小肚鸡肠,自己都该抽自己俩嘴巴)。
夜深了,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乏。
我喃喃地对老李说:“回见吧您呐,看来咱俩只能在梦里把玩‘洪武釉里红’了。”说完话我就要走。
“别走!”老李带着哭腔把我给叫住。
“有何吩咐?”
“你不管我啦?你——你得拽我一把!我已经站起不来啦……”
“来!使劲——走你!”我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出了老李家,听见他在屋子里叫他的老婆。
老李这人特有公德,可能是怕吵着邻居,所以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楼道里,仍能清晰入耳。
“哎——哎——!我说孩儿她娘,麻烦您醒一醒,你把我的‘芬比得’给搁哪啦……”
%%% 本回提示:
1釉里红——一种釉下彩,是用含有氧化铜的所谓“铜红料”在陶瓷的坯胎上描绘纹饰,然后涂上一层透明釉,入窑后以1200℃以上的高温一次烧成,烧成之后呈现出暗红色,甚为美丽、庄重。明代的洪武年间最为盛行,人称“洪武釉里红”,是中国古代陶瓷当中名贵而又稀少的珍品。近年来“洪武釉里红”的赝品颇多,造假手段日益高明,但仔细观之,仍有破绽可寻。如赝品上的红色较轻浮躁动,远不如真品艳丽可人。另外从画工上亦可以发现问题,但的确需要一定的陶瓷鉴赏能力。
2文中提到的所谓“红花儿大碗”,是一种以“矾红”为着色剂的釉上彩,属于低温釉,一般在750℃至900℃之间的温度烧制而成。其颜色多为枣红色或者砖红色,是一种较为低档的彩釉瓷器,在光线不佳、鉴别能力又差的情况下,错把“矾红”看成是“釉里红”本不足为奇,所以,提醒收藏者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认真仔细,辨别良莠。
3文中提到的晚明天启年间的民窑青花瓷盘,很有点意思。因为那个时期政局动荡,民不聊生,民众向往着一种勤劳耕作、安居乐业的生活,于是在一些陶瓷的绘画上常出现“渔樵耕读”的题材,很有时代特色,亦属难得。这就不难想像我为什么花上“重金”(十块钱大票儿)购得这只珍贵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