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金森定律
英国著名历史学家诺斯古德·帕金森1958写了一本名叫《帕金森定律》的书,他在书中阐述了机构人员膨胀的原因及后果:一个不称职的官员,可能有三条出路。第一是申请退职,把位子让给能干的人;第二是让一位能干的人来协助自己工作;第三是任用两个水平比自己更低的人当助手。
选第一条路会丧失许多权力;第二条路那个能干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对手;看来只有第三条路最适宜。于是,两个平庸的助手分担了他的工作,他自己则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两个助手既无能,也就上行下效,再为自己找两个无能的助手。如此类推,就形成了一个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的领导体系。
西里尔·诺斯古德·帕金森教授
工作膨胀,直至占尽所有时间
人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事实,正如一句俗话所反映的那样:“最忙的人最有闲”。因此,一个悠闲的老太太能花一整天的时间给住在别处的侄女写明信片、寄明信片。她会花一个钟头挑选明信片,又一个钟头找到老花镜,接下来,花半个钟头确认地址,一个小时又一刻钟写贺词,最后,再用二十分钟决定出门去隔壁街上的邮筒的时候要不要带伞。就这样, 一件对于一个忙碌的人来说只需要花3分钟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却可以让另一个人疑惑、焦虑和忙活一整天而精疲力竭。
假定工作(尤其是文书工作)在时间要求上有足够的弹性,那么显而易见,工作量与分配的工作人员数量之间只有很微弱的联系。没有活干并不能一定意味着清闲。没有工作也不一定无所事事。事情的重要性和复杂程度随着可用时间的增加成正比例膨胀。这个事实早就为人所知,但是人们较少注意到它的更广泛的应用,特别是在公共管理领域。政客们和纳税人们已经相信(偶尔也有人怀疑),公务员的数量的增加反映了他们有越来越多的工作要做。有些愤青质疑这种观点,他们以为行政机构的膨胀肯定养了不少吃闲饭的,或者使他们的工作越来越清闲。然而不管是相信还是怀疑,他们似乎犯了同样的错误。事实上,公务员的数量跟工作量根本没有联系。这些雇员的人数的增加遵循的是帕金森定律,而且不管工作量是增,是减,还是无,情况几乎一概如此。帕金森定律之所以如此有价值在于它是对控制人数增加的因素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定律。
这个新发现的定律的可靠性必须得到统计学证据的支持,接下来会谈到这些。普通读者更感兴趣的在于如何对这个普遍趋势背后对各个因素进行解释,对此,该定律给出了界定。忽略一些技术细节(它们不计其数),我们可以看到起初的两个原动力。在当前语境下,它们能够用两个几乎是不正自明的论断来表述:(1)“官员希望增加下属,而不是政敌”以及(2)“官员之间相互服务。”
为理解因素一,我们不妨想象一个公务员(记为A),发现自己过度操劳了。至于这种“过度操劳”是真的还是假的的无关紧要,不过我们也顺便会注意到,A的这种感觉(或者幻觉)很可能源于他自己的精力的下降:这很正常,人到中年了嘛。为应对这种亦真亦假的“过度操劳”,一般来说,他有三种选择:
(1)辞职;
(2)跟另一个同事(记为B)平分工作;
(3)增加两个下属(记为C和D)协助自己。
然而有史以来几乎没有哪个A选了(1)或者(2)。如果选了辞职,他将丢掉退休金。如果选择任命B,B将在等级关系中与他处于同一水平,这只会给自己引来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如果W哪天退休了(早晚有这么一天),谁来接班?所以,A更愿意增加两个下属C和D。他们将会巩固A的地位,同时,通过把自己的工作分给两部分,分别给C和D,他也将得到好处:因为他是唯一能综合二者工作的人。在这一点上,需要特别注意的是,C和D实际上是,而且向来如是,形影不离缺一不可。不可能单独任命C。为什么?因为如果只有C一个人的话,他将会分担A的工作,那么他就会扮演跟之前B很类似的角色,而B已经被否决过了;如果C又是A的唯一的可能接班人,那么这种角色会更加突出。因此下属必定不止一个,同时因为担心其它人得到晋升而表现得都规规矩矩。当轮到C抱怨过度操劳的时候(他肯定会的),A将,与C不谋而合,建议他增加两个助手帮助C。但是,为避免内耗,他也很快会建议增加两个助手协助D。随着E,F,G和H的加入,A的升迁几乎确凿无疑。
现在,七个公务员在做着之前一个人的工作。在这里,因素二就开始起作用了。由于这七个人互相制造了如此多的工作,结果他们都很繁忙,而且实际上,A比以前更繁忙了。他可能都来不及一一看过每个人送上来的文件。E发现新来的文件其实属于F管辖,F留了一个回复样稿给C,C做了大量修改之后交给D商榷,D又安排G来处理。但是G恰巧在这个时候要请假要离开,于是把文件交给H,H做了个备忘录,经D签字之后又回给了C,C对样稿进行了相应的修改而后将新版本呈递给A。
A在干什么?他有充分的理由解释经他签字的文件其实并未读过,因为他还有许多其它的事情需要思考。现在他知道明年他将接W的班,他需要决定选C还是D接他的位子。他必须同意G的请假,尽管他并没有完全的权力决定这个事情。他也在担心H是否更需要请假,因为健康方面的原因。H最近看起来挺虚弱的——部分原因在于他的家庭问题。除此之外还要考虑F因为参加会议而涨工资的事情以及E想转到养老金部门申请。A也听说了D跟已婚的打字员闹的绯闻以及G和F最近不搭腔了——好像没人知道为什么。所以A可能也愿意的C送来文件签了字,而且的确就那么干了。尽管他被各种各样的问题所困扰——这些问题或者是他的同僚们自己相互制造的,或者是他们为他制造的,但归根结蒂都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制造的。但是A是一个尽责的人,在上述问题面前,他不想放弃他的责任。他认真的通读了样稿,删除了C和H添加的不相干的段落,并且使样稿恢复到F一开始喜欢的那个样子(F挺能干,但是太爱争辩了)。A改正了他们的语言——这些年轻人每一个能写的没有语病的——并最终得到了一份样稿;同样的样稿他自己也能写出来,哪怕从C到H的公务员们都没出生。更多的人花了更多的时间得到了一样的结果。没有哪个在闲着。大家都很努力。直到很晚A才下班回家。在逐渐升起的夜幕中,最后一盏办公室灯的熄灭标志这一天行政事务操劳的结束。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的人的一个,驼背苦笑的A反省到:晚下班,如同白发,都是成功的代价。
西里尔·诺斯古德·帕金森,帕金森定律:进步的追求,伦敦,约翰·莫瑞出版公司 (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