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折腾”(转载)
“折腾”这个词很有意思,它不算是一个正规的书面语,但是却包含了丰富的内容。
折腾,首先包含了“动”的意思,和“静”相对;
折腾,主要还是指人为的主动性作为的活动,和“无为”、“少作为”、“顺其自然”相对;
折腾,还包含了周期性反复和重复作为的特点,所谓“反复折腾”,与“朝着一个稳定的目标去努力接近”的意思相对;
也因此,“折腾”包含了做无用功、瞎折腾、朝令夕改等盲动、善变的贬义成分。
“动”、“作为”、“频繁地行动和善变、反复”、“盲动”,等等,层层细化和分类,概念逐渐清晰、明确、有特指,这本身就体现一个系统思维、分类的过程。其实,很多事都不存在根本分歧,都是统一尺度下的不同选择和分类,通常人们过于看重它们的分歧和不同而将之对立而忽视了它们统一的一面,有的时候又过于笼统而忽视了它们的区别成为无可无不可的和稀泥和诡辩。
从大的角度来讲,折腾,我们可以理解为“随机尝试”,变现了活动的主动性和随意性特征。而这又恰恰是自组织的基本方式。
世界的基本活动方式就是自组织。自组织的最基本特征就是“随机尝试”,正是这种主动的随机尝试才使得从无到有的创造成为可能。当组织结构和有序出现以后,自组织的随意性变的逐渐降低而变的越来越有序、越来越有规则的组织方式。这种组织和活动的有序性和规则性可以说是认知能力提高的结果,越来越多地认识了规律、选择按照规律去进行组织,使得随意性逐渐降低、有序性逐渐提高;也可以说“物竟天择”的结果,大多数随机尝试的命运都是失败的和短暂的,只有少数稳定的组织结果能够长久一些地存活,于是从发展历史的轨迹看就形成了有序进化的趋势。关于这种进化的趋势也同样会存在认识上的分歧和争论,有人说是必然和规律,有人说是貌似有序的随机,其实只不过是随机过程的路径积分的结果。
从小的角度讲,“作为”、“活动”是人的本性,俗话说“人总得做点什么才是”,子也曾经曰过:“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孔老二都觉得赌博也比无所事事强,总算是个事。
但是,人的好动本性之外,更多的活动和作为是与得失的目的直接相关的,漫无目的的作为少。所以,折腾还是不折腾,其对错标准和选择取决于环境和处境、取决于得失的愿望和评估。比如下棋,处于优势的一方就强调“赢棋不闹事”,力求简化、确定,避免瞎折腾;而处于劣势的一方就要强调“搅和”、“棋从断处生”,力求把棋局搅乱、复杂化,凭空制造出头绪来,给对方制造出出错的机会,给自己增加乱中取胜的机会。所以,富有而守成者不喜欢折腾、不喜欢乱;有家庭、有稳定工作的中产阶级不喜欢乱、不喜欢折腾;穷人好折腾,反正也没什么可损失的,多尝试、多折腾也许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有野心的人喜欢乱,乱了才有折腾和浑水摸鱼的机会实现野心;安逸的时候不喜欢折腾;为难的时候通常选择折腾,“找死总比等死强”,至少还有机会、有希望;投资的人希望稳定、不喜欢折腾,因为折腾容易混淆了视听、增加自己分析判断的难度;投机的人喜欢折腾,对他们来讲,没有波动就没有机会,只有动起来才有机会;……。
那么,折腾就成了通过作为而实现目标的途径。每个人折腾的方式不同,但是目的相同。用丑丑的话说就是:“公交车上有座的都要求稳腚,站着的要求革-命,挤不上车的恨不得翻车”,意见的分歧并不在折腾不折腾本身,而在于利益的不同。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同意的一点是:不能瞎折腾,要有章法地折腾;要折腾别人,不能被人折腾。
也就是说要根据自己的条件选择规律和对象去跟随、按照规律、利用规律去折腾,这样才容易成功。换句话说,折腾也要讲科学。
例如,庄家的折腾,利用资金优势和控盘优势操-纵价格涨跌的折腾,是最基本的折腾手段,利用的就是投机群体的贪婪和所谓“赚钱效应”;高级一点的操-纵,不是只凭资金优势操纵价格的涨跌波动,而是要利用题材来配合折腾,这样更容易有说服力和借口,更容易让散户相信自己是在分析、认可涨跌的合理,于是跟随,从而让庄家实现渔利的目的;更高级的操-纵包括了自己制造题材、引导市场的预期,甚至它们还有能力影响和左右政府的政策,通过改变基本面来实现更大的折腾和操-纵。那么,庄家的操-纵存在必然吗?了解了真实的内幕才有必然,不了解的情况就没什么必然,只是手段,同样的形式的操-纵可以具有完全不同的目的,每一次都让你猜,而每一次的概率都是各50%,这实际上就成了随机漫步的纯随机序列,而你跟随着猜涨跌,自以为是在有客观的分析,实际上跟赌场里的赌徒没什么分别,这样你便没有什么优势,跟着瞎折腾就成了碰运气,只是你自己不这么认为,猜对了沾沾自喜,猜错了懊悔、似乎总结了什么经验教训和规律,指望下次一定能猜对。
这么折腾对你不利,如果你认识到这一点,你就会改变折腾的方式,选择新的对象去跟随。毕竟影响市场的因素绝对不止一个。例如最近的股市,前一段时间跟随经济基本面反馈,最近又忽视经济基本面而跟随救市政策和预期。影响市场的因素不止一个,市场一个阶段跟随的对象也不相同,你可以不选择微观层面的跟庄互动的斗智,而选择更长远、更不易被操-纵的对象来折腾,如经济的景气-衰退趋势,如行业的供需趋势和成长性趋势,如市盈率、股息率为标的。其实,这些都是折腾的性质,只不过选择折腾的依据对象存在差别而已。如果说不折腾,你的本意只是不跟随某个对象折腾而已,如果真的不折腾你就应该干脆退出这个市场不参与,但是放到更大的视野尺度来看,你还是在折腾,只是不在资本市场里折腾而已,你可能选择了实业领域去折腾了。
折腾的标的可以有很多个层次,相对你所跟随的对象而言,你的行为可能叫做“不折腾”,而在次级层次里你实际上还是在折腾,也可以说你这种行为选择叫做“有所为有所不为”。
例如,范蠡说的:“持满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以地。”实际上说的就是3个处境的3个不同的跟随依据,天,就是自然的周期循环;人,就是尽人事的作为努力;地,就是投入产出上的努力和积累。一遇到危机各国政府就没完没了地干预、救市,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实际上就是“定倾者与人”的路子,用罗斯福的话说就是“行动,持续不懈的行动,不管经过多少次试错”,有人形象地把这种折腾叫做“宁可找死也不能等死”。这就是典型的折腾。目前就是这种折腾的时期。
总之,想有所得,甚至是超出自然的收获,就得有所作为,也就是必须得折腾才行,不折腾那些东西不会自己跑到你口袋里来。
原子、电子们不折腾,怎么会有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个星球?怎么会有化学反应?怎么会有生命?
雌雄不折腾,怎么繁衍种群?
DNA不折腾,怎么会有突变?怎么会有进化的过程?
脑子不折腾,怎么会有思想?怎么会有主义?怎么会有文化、艺术和创造发明?
政府不折腾,怎么调控?怎么救市?怎么维稳?
商家不折腾,怎么卖出商品?怎么竞争?
庄家不折腾,怎么赚钱?怎么制造流动性?怎么吸引散户跟风?
官员不折腾,怎么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怎么进行财产转移、怎么进行财富再分配?
个人不折腾,怎么有出路?怎么生存?怎么改变命运?
一句话,不折腾就等于死亡。
从中的角度讲,折腾就是维持系统功能和群体结构的操-纵。它可能是群体自发的组织,也可能是被少数权力者操-纵的组织结果。
一个群体的功能组织系统,就是一个耗散结构的高能混沌系统,它折腾的结果必然形成规则的结构,这个结构只有2个基本类型,就是趋势和平衡,再加上掺杂其间的无处不在的混沌无序,也就有了系统内部的3种态。作为主动的人的作为的折腾,其实就是有目的的通过折腾的手段来创造和维持一种预期的结构。如果不折腾可能就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结构类型。
例如,国家意志决定了它要创造和维持的结构类型,也就决定了它所选择的政策和折腾手段。强调“发展是硬道理”就是说它想促进上升趋势和加速更新换代的速度和程度,强调“反周期调控”就是说它要对抗经济周期,无论是否真的有效,它都会不放弃折腾的态度和行为。
再例如,近期的世界各国的股市,实际上我们知道不存在不被操-纵的股市甚至是汇市,我们不自觉地都在猜测它操-纵的方向和可能的走势,一段时间内我们总是看不懂,觉得是在瞎折腾的无序,可是时间一长,当结构渐渐显现和清晰,我们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在维持一个平衡的区间结构。不通过上下折腾这个区间结构就形成不了,也维持不住。这倒不一定是什么自组织,而很可能是操-纵的意图和结果。通过上上下下的折腾操-纵,影响和改变了人们的预期,这个区间结构就形成了,并且变的稳固。如果不是这样的折腾操-纵,很可能人们会更关注基本面不断恶化的趋势,而恐慌情绪会进一步蔓延和加重,股市会跌到深不见底的程度,可是经过了这一系列的操-纵折腾,缓解了人们的情绪和预期,转移了人们的注意方向,也就改变和引导了人们的行为,使得平衡结构得以形成并逐渐稳定住。石油和美元的走势其实很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宏观的经济意图而被操-纵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无论如何都很难认为石油这样不可再生、不可或缺的资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跌了这么多,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地下跌,连个像样的反弹都没有。正式因为它们的走势违背了自组织应有的规律和结构,所以我判断它是被按照战略意图有意地操-纵的结果。
人的社会组织系统目前这样的金字塔型权力结构,是不是进化必然的结果,或者说是不是大概率的路径积分的结果,我不敢说,因为没有研究过。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种结构更加有利于控制和进行有效的组织,也就是适合折腾的结构方式,所以我们处处都感觉得到被操-纵的折腾,很多时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无奈处境和厌恶情绪。这个结构是自上而下的控制、而同层之间又是自组织互动的方式,只不过这种自组织被一些人为制定的规则松散地约束和引导着。这就是所谓的自上而下的国家权力和市场化的结合体。
总之,不同的视野尺度,你看到的互动和主导因素是不一样的,站在小尺度上,你看到的可能更多是差异和对立,而站在大尺度下,你看到的只不过是统一下的不同分类和选择。选择尺度和尺度下的稳定标的作为跟随的对象和折腾的依据,才是我们认识和处理实际问题的关键和核心所在。人们常说“该出手时就出手”,这种话基本上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废话,问题在于每个人认为的“该”和“不该”根本就不会统一,你需要的不是会不会说这句话,而是切实找到“该”的标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