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启阵

小沈阳“春晚”《不差钱》，一夜红透大江南北，成为街谈巷议的明星人物。几天前，北京电影学学院副院长王黎光先生在央视马东主持的《文化访谈录》中也谈到了小沈阳。他说：“如果让小沈阳考北京电影学院，他肯定考不取！”

王黎光先生说这句话的背景是，目前艺考招生出现了超级火爆的局面。就是说，这位学院派官员谈到小沈阳，多少有点显摆行业自豪感的意思。换成大白话，大约是：“别看他小沈阳小品演得那么好，要是报考我们电影学院，绝对没戏！”王黎光先生的身份（学院官员）和说话场所（央视），决定了他说话不能太直白，因此，他的原话要婉约得多：“小沈阳今年春节晚会一夜走红，但我坦率地讲，他如果到北京电影学院来考表演系，我个人认为他考不上。”

小沈阳考不上电影学院，还是小沈阳；不会录取小沈阳的电影学院，也还是电影学院。甚至可以进一步说，考不上电影学院的小沈阳才是真正的小沈阳，不会录取小沈阳的电影学院才是真正的电影学院。一言以蔽之，小沈阳跟电影学院，原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东西（决无辱骂嘲讽小沈阳和电影学院的意思）。

但是，我们又不能否认这样一个事实：小沈阳的小品，属于文艺表演。小沈阳一夜走红，说明他的文艺表演是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是成功的。如此一来，人们势必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电影学院是培养能表演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节目的演员的专业教育机构，它有无可能将小沈阳这样具有小品表演天赋的人才罗致门下使其成为自己的学生？

现在，电影学院副院长王黎光先生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电影学院不可能录取小沈阳这样的人。这个答复，当然会让许多喜爱小沈阳表演的人感到失望，乃至愤怒。

王黎光先生告诉我们，电影学院不可能录取小沈阳的理由是：“…表演系要考声台形表，即声乐、台词、形体、表演，光有艺术细胞是不行的。”这就是说，“有艺术细胞，有艺术天赋”的“优秀人物”（引号里的词语都是王黎光先生描述小沈阳的原话）小沈阳达不到电影学院招生考试声乐、台词、形体、表演等方面的标准。

这样的理由，当然是无法让喜欢小沈阳的广大观众心悦诚服的。但它道出了一种现实的状况：专业教育机构的招生，是有自己一套规矩的，这些规矩不允许“不拘一格降人才”。就是说，有缺点的天才（天才通常都是有缺点的），是难以进入学院派体系的。

小沈阳不能进入专业艺术院校，是谁的损失？可以说，既是小沈阳的损失，也是艺术院校的损失。小沈阳失去了接受专业、系统的表演艺术教育的机会，艺术院校失去了一个有艺术天赋的可造就人才。但是，事情也可能是这样演变的：小沈阳一旦进入专业的艺术院校，他完全有可能因为表演套路不符合专业教科书的规定，而遭到压抑，乃至扼杀。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小沈阳没能进入专业艺术院校，反倒是他的幸运了。

其实，不论是小沈阳没能进入专业艺术院校，不是真正的损失，真正的损失是：广大群众无缘享受到今天小沈阳所带给自己的愉悦感觉——在计划经济时代，在文化标准单一化时代，在学院派一统天下时代，情况正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