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医院附近一条街上,一对大煎饼夫婿每天来此营业。
生意很好,每天总有不少人买,有时还排着长队。刚来时我常站在边上看,看材料,看工序,看动作,看排队的人。后来看得多了,也偶尔买一个做早餐。
二人大概五十多岁年纪。分工明确,男人负责炸薄脆,端鸡蛋、葱、花生等材料,算是打下手,女人负责制作终极大煎饼的重头戏。
女人的动作娴熟之极。舀上面团,摊开,单手捏破两个鸡蛋,再将蛋摊开,拿袋子,铺上炸得金黄的薄脆,撒上花生(花生还不少),撒上葱花和芫荽,再把煎饼四面上翻,包住薄脆,拿铲刀往中间嚓嚓两刀,一分为二,装袋,递与顾客,再舀上面团……周而复始,几乎从不歇手。女人像是在进一种作艺术的表演(我常以为做吃的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如刀工,如和面,如翻炒),每一个细节衔接自然,严丝合缝,恰到好处,烙出来的煎饼像是一个模子弄出来的。我有时看得痴了,竟会忘记时间,忘记病房里还有我的妻儿。
女人话极少,从头到尾只有几次“辣还是不辣”。顾客大多都会自己说出辣与不辣或辣和不辣各一半的要求,从而使得女人更能沉浸在她的艺术表演之中。
男人满头银发,身材高大,长相颇凶,眼神中常常有一丝凌厉或冷傲。他早早做完了炸薄脆的工作,只在一盆盆鸡蛋或葱等材料快用完时,才换上一盆或往原来的盆中加料,与女人相比,显得清闲许多。此外,他还负责两件事:收钱和说话。
他似乎不停地说话,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和顾客聊一聊。典型的北京话,舌头倔强地卷起,呜啦呜啦的,语速又快,听得不甚明白。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时引得顾客一阵大笑。而他本人,面色始终凝重冷峻。有一回,一位顾客说:“您已经很有名了!”这才见他眉开眼笑,连忙摆手。
原来他也有得意和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位说单口相声的民间高手。
不知道这二位在家里时,会是何种状态?
买他们的煎饼,既能品尝到京城美味,难欣赏到两位艺术家的精彩表演,绝对不亏!
附近这几条街上,卖煎饼的不下七八家。医院门口那家自吹为“有名大煎饼”,顾客也很多,我也去买过,但对烙饼的那几个女人毫无印象。其他家也有男有女,然而高矮胖瘦,形象性格全想不起来。而这对大煎饼夫妇,让人难以忘怀,让人不时想起。
附注:无名大煎饼比别家的都大,也比别家都贵,整个卖十六元,一般南方人一次不一定能吃完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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