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儿童诗:没有儿童更没诗
大陆儿童诗:没有儿童更没诗
文/汪刚强
儿童节前夕,在小学里做老师的侄女给我弄来一摞杂七杂八的纸片,说是她的同事们精选出来的儿童诗,让我再挑选一下,他们准备在学校宣传橱窗里出一期儿童诗专号。我又惊又喜,居然遇上如此用心的老师,也是难得了。不过,那些纸片看了一张又一张,看得我悲从中起,最后毫不客气地撂下一句:统统是垃圾,扔了吧。
对于孩子们写诗的能力,我是早已领教了的。这不能全怪他们,他们几乎遇不到会写诗的语文老师,小学语文教科书上所谓现代诗也大都与真正的诗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课外读物稍微好点,但其海拔比教科书也高不过几厘米。我有个同学就在北京编语文教科书,还是牛逼烘烘的头儿,我曾在同学群里说他和他的同事们几乎没有一个懂现代诗,他装没看见,我知道他其实肯定是看见过的。
儿童节那天,微信朋友圈里再次读到一些所谓儿童诗,还是一位文坛小老弟倾情推荐的,出自“业内高人”之手,看上去十分权威的,读来读去,靓句寥若晨星,大都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老气横秋,甚至自以为站在某个制高点上使劲儿装逼。我感到悲凉。
曾经读过不少来自海峡彼岸的儿童诗,有些至今还记忆犹新——
“有一天我们说要去捉鬼
就拿出勇气去捉
可是没有捉到
晚上
我们睡觉的时候
那鬼就来捉我们了”
“我们去远足
雨偷偷地跟去
结果
他玩得好开心
我们只好看他玩”
“我把帽子脱下
树上的猴子也学我
我在树下撒尿
它把尿撒在我的头上”
……遗憾的是,大陆这边几乎找不到与之匹敌的同类作品。
孩子和大人常常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大人喜欢抽烟喝酒打麻将,喜欢描眉涂唇逛大街,喜欢游山玩水勾心斗角;孩子们喜欢的却是打画片滚弹子踢毽子跳皮筋。花再多钱带他们玩再美的山水,他们未必开心;儿童乐园免费的滑梯,就可能让他们流连忘返。
昨天,我那个上幼儿园大班的儿子一大早起来就向他妈妈兴师问罪,因为他想玩艾派德,他妈妈却忘记给他充电,他妈妈瞌睡正浓,大发雷霆把他轰出房间。他在客厅里酝酿老半天,气鼓鼓地说:“我以后长大了跟我老婆说,说我妈妈小时候不给我玩艾派德!”那种煞有介事的味道,绝对让人感觉超一流奇葩。
这小子曾经缠着我问人是怎么来的,我说是猴子变来的,还深入浅出地跟他说进化论。他继续问:人还在进化,先四条腿,后两条腿,那以后会不会没有腿了呢。我笑着问没腿该怎么过日子,他说可以做鱼去水里啊。他还担心,所有的动物都在进化,小猫小狗它们将来都进化成人,那不就没有小动物可以玩了吗?
其实,这些都是可以入诗的极好素材,可是很少有人发现它们。孩子们大都没有本事写,大人有本事却未必能够弯下腰来倾听和欣赏,许多人已经习惯于“就是好呀就是好就是好”,习惯于“小鸟在唱歌花儿在微笑”,习惯于“红领巾迎着太阳”,习惯于“你的名字比我生命还重要”,习惯于“珠穆朗玛峰是最高山坡”,甚至习惯于“纵做鬼也幸福”……
当中心思想跑得太快,甚至在某些人心目中比一切都重要的时候,儿童诗想不苍白,可能吗?